放在几年前,如果凌霜铭压下眉峰,雒洵必会收起爪牙,百依百顺。但最近这招似乎不灵了,就像现在,这逆徒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师尊看到弟子时都欢喜得落泪了,如今怎么又不肯认账?不过您口是心非的模样,弟子甚是喜欢。”雒洵嬉皮笑脸地反握住凌霜铭的手,顺势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

    做师父的应大度为怀,且念在这小子救他一命的份上,今日就不计较这些口舌之利了。

    凌霜铭深吸口气,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跟着陆掌门他们去了云天城禁区,怎么会想到提早回来的?”

    谁料雒洵笑道:“千载难逢师尊一滴泪,弟子自是心有所感,才慌忙赶回来的。”

    这个槛还迈不过去了吗?

    凌霜铭这下是真的有些气恼,冷声道:“是斗法时的剑气迷了眼睛,休要再放肆。”

    雒洵在床边坐下,正打算为他检查伤势时,眼尾余光瞥到他素白脸颊上因羞恼泛起的薄红,险些忘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师尊。”雒洵不自觉地俯下身,朝那捧雪中艳梅凑近了些,在听到凌霜铭的冷哼后,轻声说,“我知道师尊还在气我说您老,就算再过千万年,您在弟子心里亦是一如初见,怎是他人可以比的?”

    凌霜铭是真的听不得此类肉麻之语,似块石子投入他宁静的心湖,扰得人坐立难安。

    他讨厌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面对徒弟时该有的情绪。

    “在说什么浑话,油嘴滑舌的……你只要好生修炼,不再整日胡思乱想,我就要跪谢天道了。”说罢,他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极为要紧的事,艰难地撑起双臂想要起身,“你先前所用的阵法,观其阵纹,施展需耗费不少魂力,你把封印解开了是不是?”

    雒洵察言观色,赶忙将人扶起,又拿了几个靠枕垫在他身后,好叫他坐得稍微舒服些:“师尊你别紧张,弟子并未擅自冲破禁锢。”

    凌霜铭:“那你可敢让我一探你的神魂?”

    雒洵的视线果然飘忽起来:“弟子怎能让师尊劳心费神,眼下还是让我先为您看看伤势……”

    躲躲闪闪,心里必定有鬼。

    凌霜铭拍开雒洵搭在自己脉搏上的手,冷笑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是觉得自己羽翼已丰,可以瞒着为师擅作决定了?”

    他拧起眉来真想强行制住雒洵一探他的识海,体内气血却开始不安分地翻涌,只好靠在床柱旁,捂着双唇咳嗽起来。起先只是断断续续地咳呛,最后近乎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似的。

    雒洵在旁边胆战心惊地看着,想要为凌霜铭拍背顺气,双手却不住地颤抖,生怕力道稍重便会令这脆弱到极点的人彻底碎开:“师尊别生气,弟子只是担心您的身子,并非有意隐瞒。”

    说完他仔细观察凌霜铭的神色,见那对纤秀的柳眉舒展了些,才小心翼翼地解释:“弟子为了施展阵法,确实解开了部分封印。但我修习道法多年,已能掌控部分魔气而不至于失去神智。师尊若是不信可一观我的灵脉,弟子用性命担保,不会做出半点对师尊不利的事。”

    凌霜铭看眼乖乖将手伸到自己面前的雒洵,见对方明澈的眸子里确实盈满诚恳,才半信半疑地分出一缕神识潜入雒洵经脉中。

    雒洵的经脉锻炼得十分强韧,纯净灵气依照道法指引正在其间缓慢地运行着周天。不过想来也是,玉清派只有道法书册,雒洵即便天资再聪颖,也不可能修习魔功。

    察觉到属于凌霜铭的那部分灵气退出自己的身体,雒洵主动地仰起头,等着他查看自己的识海。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凌霜铭心中一块重石落地,神识便有些混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