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清晨，张母在厨房做早饭，张父在客厅看早间新闻。
突如其来的，厨房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咣咣当当，一连串的，不知道砸坏了多少东西。
张父被吵得心烦，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老婆搭腔，于是屈尊降贵移驾厨房，准备一探究竟。
这一瞧，才发现坏了。
灶上的煤气还燃着，稀饭锅倒扣在地上，而张母躺在白米粥和碎瓷片的污糟里，不省人事。
张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扶。可人到中年，平日里疏于锻炼，身体早就被胡吃海喝掏空了，哪还有什么力气。手忙脚乱做了一阵无用功后，惊觉地上的人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方婉婉接到张父的电话，几乎没有停顿，往书包里塞了两套换洗衣物就出门了。
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却不想路况糟糕到令人发指，早高峰期间本就拥堵，再撞个车，死几个人，路面交通直接瘫痪。
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有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有人气得直拍车门，还有人急得直接扔下车跑了……
交通广播电台主持人一边播报实时路况，一边呼吁广大人民群众听从交警的指挥，不要慌乱急躁，并建议还未出门的市民尽可能地减少私家车出行。
方婉婉坐在后排，眼看交通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只好下车去找共享单车。用手机地图导航，21.5公里的路程，一路走走停停，骑了差不多三个半小时，将近中午才到高铁站。
脸颊和脑门晒得火辣辣的疼，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二的电量，不等她还了共享单车就黑屏关机了。
高铁站是重要公共场所，方婉婉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所有动车高铁正常到站，正常发车，她在人工售票窗口排队，用钱包里为数不多的现金买了时间最近的一趟列车。
候车大厅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不过，由于车站广播里正循环播放着高铁站的各项紧急管理条例，并且还要时不时地插播各个车次的检票通知，方婉婉只能通过字幕了解新闻内容——主持人从容不迫地念着新闻稿，是□□刚刚颁发的紧急预案，随后是连线各地记者，对地方进行详情采访。
等电视上的新闻开始重复之前的内容，方婉婉才想起来给手机充电，接着去ATM机取了五千块钱。外面有点乱，在兜里装点现金会比较安心。
没有别的事可忙，她将注意力分散到候车大厅的其他乘客身上，默默观察。
一部分人眉头紧锁，愁云满面；一部分人压抑着哭声，小声啜泣；一部分人时而焦急地盯着手机，时而来回踱步……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和她一样的情况……
之前骑车过来，路过的每条马路都有人横在地上，有热心群众帮着警察把人抬到一旁，后者不仅要维持交通秩序，还要向上级通报伤情，然后通过死者的随身物品确认对方的身份，最后再想办法通知其家属。
沿路见到的尸体不知几何，方婉婉一开始还会惊慌，手抖得几乎抓不住自行车龙头把手，往后越接近高铁站，她整个人反而越加平静。
大概是太多了，多到让人麻木。
“开往宜城北的G1251次列车即将进站，请乘坐G1251次列车的旅客到25号站台检票候车……”
高铁并没有因为这场灾难迟到早退，依旧准点发车，准点到站，没有慢上一分，也没有快上一秒。
下午三点四十分，方婉婉抵达宜城北站。按照以往的惯例，步行两分钟便可到相隔一百米的宜城长途汽车站乘大巴车回县城老家。结果，原定四点出发的车，六点也没见着影子，检票员解释说高速公路上出现了连环车祸，堵的厉害。具体什么时候能走，没个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