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渴醒来,发现葵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我身旁。我拖着半梦半醒的身体去客厅倒水喝,客厅灯亮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屋子人。我并不喜欢留宿朋友,但外面天光正暗,断没有赶别人走的道理,况且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我喝完水,去浴室洗了个澡,熄了灯回到房间。

    葵在黑暗中哼哼说:“有电话找你……我不小心按成接听了,对不起……”

    半夜有人找我,我拾起手机问:“谁啊?男的女的?”

    葵已经睡着了。黑暗当中,幽光的屏幕上列着一通12秒的最近通话,姓名显示:“丞”。

    我一时懵了,举起手机就给丞宝绪回拨,电话被拒接了,我再次回拨,果然再次被拒接,我没来由怒火中烧,睡意全无,冲出阳台疯了一样固执给丞宝绪打电话,丞宝绪和我对着干。

    我带气给丞宝绪发信道:“能不能听电话!你怎么这么幼稚!”

    阳台上的冷风吹醒了穿着短袖的我,我突然意识到,幼稚的不是她,恰正是我。我心情低落,丞宝绪的电话突然打来了,我毫不犹豫接起电话,丞宝绪干脆又果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去死吧!”

    我还在发愣,电话早挂了。

    我在阳台的地面坐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怎么坐在阳台的地面。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女孩子骂,还骂得这么重,“去死吧!”初恋、二恋、三恋,没有一个这么诅咒过我。

    我给丞宝绪发信:“我死也拉上你垫背!”

    丞宝绪居然回复,道:“不要脸!”

    我发:“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做什么不要脸了?我白吃你家饭了?我□□掳掠了?还是我把你怎么了?我剥光你了?”

    丞宝绪说:“你别和我说话。”

    我回敬她:“我就和你说,我偏和你说!”

    信息发出去,又反复读了十几遍,气头过去简直后悔得要撞墙,我根本不是这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么面目可憎。

    我给丞宝绪发信:“刚听电话的是我朋友,只是朋友。今晚好多人一起喝酒,喝多了就都没走。丞宝绪,我想你。”

    好一会儿,丞宝绪终于回信:“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三句话,各是各的。”

    若让我描述当时的感受,那便是:“信号回来了”。我咬着嘴唇把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通了,我说:“圣诞快乐。”

    丞宝绪幽幽地说:“不快乐。”

    我轻轻说:“……来我这,我带你去东京塔。”

    半晌,丞宝绪问:“你总是这么叫别人去你那儿吗?我去了……你怎么安顿我?”

    我说:“住我这儿……我可以……睡沙发。”

    丞宝绪嘻嘻笑了,我身子一阵酥麻,把手机换了一边耳,她说:“抠门儿,你就不舍得给我开个房间?”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