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两步追上去,怎么都得要个说法,突然,不知想到什么,不是少男了,但少男那会儿折磨了他几年的痛苦心事怎么也忘不了,悲从心来,推着购物车,脚步钉在许填已经快装模作样的转悠过去的商品架开头过道那里,再也不动了,越想越委屈,一米九几的成年男人,不说话标准酷哥一个,站那儿把眼睛红了,差不多是要哭。

    许填从以前到现在了不管身上发生过什么,有阴影了,他在那里都接受不了自己是出风头的那个,也不能忍受身上有太多的注视,刚才得意忘形,跟他牵着手进超市,两个大男的,牵着手去推购物车,虽然这年代对性向不同已经很接受了,但是还是有好多人会明里暗里的对他们行注目礼,还有些年老的带着孙子孙女来逛超市,路过他们时把孩子眼睛捂住了,表情也不是很友善。

    他当时就感觉被针扎一样,不由自主,就做出了这一系列举动,其实一路走来摸了什么看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都放回去了,现在把手里一盒曲奇饼干放下之后,回头一看,才发现一直跟着他的闫哥不见了,给他急得,赶忙原路返回到处找,手机都掏出来了,才发现闫哥站在调味品区的的货架尽头,一双筋脉明显的大手放车把上,一米九几的板正个头,寸头长长了一点,黑黑刺刺的头低着,穿着一身黑大衣,购物车里空空如也,人来人往,有的坐着小孩儿的购物车都撞到他了,他就站在那儿,缄默可怜,像只被什么困住的大狗,在等他的主人去拯救,强大而又没来由的脆弱,给许填心疼的啊,再也顾不得了,只觉得闫哥受委屈了,过去就挽着胳膊往人少的货架深处带,不住问:“怎么了?你怎么没跟上来呢?闫哥……你怎么了?谁说你了?还是骂你了?”

    他看见闫哥抬起了他红红的眼睛,很委屈的把他看着,以为是路上有人指着他骂不好听的了。

    闫戈哑着嗓子,磨着他那一嘴泡痛苦说:“你当时……你为什么疏远我,叫我班长,不见我,你出了事,我每天都来,你一面也不见我……”

    许填一下哽住了,他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立刻把手垂下来,又害怕了那样,赶紧两只手抓上去,握的很紧,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该怎么跟他说自己那时候的心境,他理解吗?该从何说起呢?他只是求饶求原谅似的把闫哥可怜地望着。

    闫戈却越说越激动:“不是,不是疏远!你冷暴力我!你他妈冷暴力了我整整五年!唔!”

    许填早一把将他嘴捂住,赶忙四处看,幸好,这边调料区还没多少人来,而外面又很嘈杂,有小孩儿在尖锐的拉长嗓哭,他喊的声儿太大了,他通过眼前这熟悉的动作,想起来,找到个开头,跟红着眼,眼泪马上就要掉的闫哥低眉顺眼地小声说:“就是这样……就是因为捂了你嘴。”

    在闫哥“唔唔唔”地抗议下,他把人松开,手塞到羽绒服兜里,在里面进行紧张运动,继续说:“就几年前那天嘛……就那天,不是跟你跟斌哥圆姐在市图书馆做题嘛,你跟我讲圆姐的小话,讲很久……那会儿我对你心思也不怎么纯嘛,你又讲很久,一直不完,气儿一直吹我耳朵眼儿,我就急嘛,就捂你嘴,跟现在一样,你一把把我推开,推的很急,就很烦很嫌弃的样子……我……我就……”

    “等会儿!”闫戈已经不知道那句话最重要,从哪句跟他掰扯,他的记忆也渐渐回笼,可他妈太清晰了!那可是他对这狠心无情的东西“首硬礼”的那一天,是他人生中剧烈摇晃直男三观,最迷茫的一天,越想他越气,合着他那会儿搁哪儿少男怀春呢,人家已经开始准备再也不理他了,他他妈这些年一直想不明白,合着打那会儿就把人家得罪了,他气的都忘记了他那句“那会儿我对你心思也不怎么纯嘛”,点着这小没道德没良心的鼻子,他点一下,许填抖一下,嘴都不敢张,就听他发脾气:“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就他妈因为这个!”

    他气的先连说三句这个,许填不知死活,还小声跟他核实:“嗯……就…就那个。”

    闫戈已经出离愤怒了,两滴浊泪终于委屈到极点,从他酷哥的脸上流下来:“我真的求求你啊,你说啊,你不说,你他妈有事又不说,又憋在心里,想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哪怕把我想成个傻逼智障我都不知道,我他妈还巴巴等你、想你、放心里琢磨了整整五年,天天晚上睡不好就想这些,您就因为这个,怕是把我从心里都摘出去了,我倒算个什么,我真他妈是个冤种,我该你的!”

    他直视着已经不敢看他的罪魁祸首,能把酷哥惹得一直哭的牛人,声儿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高:“我他妈天生就长着不高兴的傻逼样儿,我去整容!我他妈为你我去做个微笑唇好不好!我还嫌弃?我还嫌你烦?你他妈当时但凡指着我的鼻子问一句,都能听见老子是给你捂硬了,在他妈全是人的市图书馆,在斌子圆子对面,直接给你小子一把捂硬了,鸡儿梆硬!疼的老子……唔!”

    有两个女生结伴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瞠目结舌的从他们俩身后过去了,连让让都不敢说,鸟儿悄的推着购物车蹭过去,本来在全程热聊,说公司的事儿,现在只像两个哑巴,头都不敢回,本来要买火锅底料的,现在也不买了,溜溜溜。

    许填把人嘴松开的时候,脸已经爆红了,本来实在忍不了了,羽绒服脱下来,要给购物车里放,被一边在他手里面更委屈的张嘴哭,一边关注他的男人接过去拿在臂弯上了,他陪他哭了一会儿,才敢放手,放手之前惴惴问:“哥,你冷静点儿了吧?我可以放手了吧?你可别再喊了啊?”

    闫戈瞪了他一眼,点点头。

    抬腿就走,一步顶许填三步。

    这回是他在前面气的走的飞快,把许填甩在后面。

    许填赶紧拿早就准备好的卫生纸,给人家追着够着手擦眼泪。

    “哎呀,别哭了,别委屈了哥。”

    “不是,那会儿不是自卑嘛。”

    “你人缘好,学习好,长的好,什么都好,我什么都没有,就钻牛角尖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我最后一次保证,以后有什么我都说!”

    他一直跟在后面小声地劝,做小伏低,跟皇帝身边的端茶太监似的,还是最卑微的那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