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黎用惨烈的代价赢得了这场博弈,不,其实他输了。

    证据齐全,包括在别墅里发生的事,也都通过监控原原本本地交给了L国警方。引路偷税漏税纯属恶意竞争者的污蔑行为,制造的假料也在那个装着证据的U盘的澄清下,不攻自破。至于莫里森提出的龙黎强迫囚禁他人的案子,又因为当事人龙明时的证词,推翻了一切。

    新的一年伊始,引路的股价开始回暖,杨青云离开了公司,林授坐上了副总的位置,暂时全权处理公司事务。兴龙科技取消了与莫里森的合作,撒西切因为受到儿子的牵连,被停职自省。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龙黎的心,死在了那个圣诞前夜。

    VIP病房里空空荡荡,每天除了来换药的医护人员,再无一人。龙黎躺在病床上,左腿被高高吊起,小腿上缠绕的绷带时刻提醒着他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林授来看过龙黎几回,他状态十分糟糕,甚至对自己的问话都表现的有些茫然。他还记得当时听完龙黎的计划,还以为这人有足够的信心能掌控全局,谁知道他也只是在赌,最后虽然获得了足够的证据,却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龙黎失血过多昏过去,是林授按他的意思提交完材料,匆匆赶到别墅时发现的。

    原本定好的引路回国计划一直在进行中,龙黎刚一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就火速办了出院手续,像是和每一个普通的日子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心口好像是被人生生砍了一块带走,再也愈合不了。龙黎拒绝了菲尔的治疗要求,甚至扔掉了那瓶新药。放弃治疗的后果是,一旦龙黎从工作中抽身,醉酒般的眩晕感立刻占据了他,时间长了,竟也习惯了。

    龙明时住进“伊甸园”以后,龙黎的睡眠有变好的势头,虽还是不如正常人能睡满六到八小时,也还算踏实。搬回冰冷的公寓,龙黎又是彻夜难眠,只能在太阳初升后,和连绵不断的噩梦相互纠缠,勉强睡上一两个小时。

    林授见龙黎一日日消沉,却没办法帮上任何忙,也只好学着龙黎,拼了命地工作,以求缩短回国前的准备。他陪龙黎见了L国大大小小的官员,和许多同行为了鸡毛蒜皮的利益互相扯皮,在鱼龙混杂的酒会上违心地奉承喝到昏天暗地。

    “为什么我们已经成为了整个行业的领头羊,还要这么卖命?”林授靠在龙黎家的洗手池旁,他刚清理完自己吐出的苦水,皱着眉头问。

    龙黎眼神涣散,手里的烟蒂快要烧烬,他像没感觉到灼热一般,如一尊石像矗立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收购的问题感觉八九不离十了,再过俩月应该能把重心放回C国了。米原市那边我叫老黄也去准备招聘了,你看还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林授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许多,从冰箱里掏出一瓶酸奶,打开喝了一口,一眼瞥见龙黎快要被烧到手指的烟,赶忙替他拿了下来,按熄在烟灰缸里。

    “我说你,不抽就别点啊,一根烟十几块呢,大风刮来的?”林授还是老样子,啰嗦又爱操心,龙黎抬起头看着他,神情有点呆滞,像隔着电视屏幕,看着遥远的默片。

    “看啥看,想喝自己拿去。”林授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龙黎旁边的沙发上,继续喝那瓶酸奶。

    “痛……”酒精的刺激,让龙黎的头痛加深了数倍,身体的渴望也被无限放大,逃走的缪斯,不属于他的玫瑰,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胸腔里激烈地酝酿发酵起来。

    好想他……想在每一个无聊的清晨深嗅他的芬芳,在每一个难熬的夜里轻拥他的胴体;想亲吻他柔软甜美的唇,想吮吸他胸前敏感的绯红,想把自己全部欲望上交给他,想……想此生紧握彼此的手再也不会分离。

    龙黎猛地站起来,他一言不发地向外走,我要去找他,我的玫瑰,他一定是迷路,找不到回伊甸园的路了!不要紧,我会找到你,我会接你回来!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刚一打开公寓大门,一阵寒风袭来,吹的林授直打哆嗦。

    “龙,你要去哪?大半夜的,不穿外套会感冒的。”林授上前拉住龙黎的胳膊想阻止他出门,或是听听他非出门不可的理由。

    “唔……”头痛,眩晕,烦躁,气血上涌,龙黎回身直接一拳挥了过去。

    “卧槽,你疯了?”林授头一偏,躲过了,但是那拳头带过来的风贴着耳边呼啸而过,惊的林授瞬间酒醒了大半,他一眼看到龙黎眸子里不正常的神色,知道这人好像是发病了。

    “你他妈能不能让我省省心?”林授嘴上骂着,手上却半点没松劲,他紧扯着龙黎的胳膊往屋里拽,堪堪躲过那人几次带着全身力气的攻击,浑身被汗浸湿,冷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滚开!我要去找他……他在等我……在等我……”龙黎含混不清地低吼,他搞不明白,林授明明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为什么要阻止,为什么不让自己去寻找走丢的小玫瑰,外面风雨这样大,若自己再不快些,小玫瑰就会受伤的!